他亲历了长津湖战役
◎文/图 徐报融媒记者 张瑾
10月6日上午，中山堂国际影城4号厅。一位耄耋老人在儿子、孙子的陪同下，观看了当天的首场电影《长津湖》。3个小时的影片，老人全神贯注、泪光盈盈。夜中急行军、啃冰土豆、遭遇敌机轰炸……电影中的这些镜头，老人家都亲身经历过。
这位叫王仲祥的志愿军老兵今年90岁，1949年5月入伍，1950年11月随部队奔赴朝鲜战场，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第9兵团27军237团3营机枪连的战士。在长津湖战役中，王仲祥因严重冻伤，失去了10个脚趾，在后方医院养伤、学习文化后，于1956年复员，次年回到家乡徐州，在农林部门工作。
虽然没有了脚趾，王仲祥老人用脚掌走起路来仍旧步履平稳，不需人搀扶。观影后，老人感慨说：“将长津湖战役拍成电影，教育人民，教育青年，传播了抗美援朝精神。我作为长津湖战役的亲历者，深感祖国的伟大，当下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
长津湖战役是抗美援朝战争第二次战役中发生在长津湖地区的一场战役。中国人民志愿军第9兵团3个军，在艰苦的条件下，与武器装备世界一流、战功显赫的美军第10军，于1950年11月27日至12月24日在朝鲜长津湖地区进行了直接较量。战役收复了三八线以北的东部广大地区，一举扭转了战场态势，为停战谈判奠定了胜利基础。
“我18岁不到就参军了，老家砀山离徐州不远，是革命老区。参军第二年，部队从浙江开拔到朝鲜。”王仲祥说，“我入朝打的第一仗，就是长津湖战役。那时候解放战争刚胜利不久，战士们士气高涨得很，斗志顽强得很。我们没有制空权，为躲避美军的连天轰炸，只能白天隐蔽，晚上作战。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跟美国作战，仍然打败了美国精锐部队陆战一师，靠的就是战士们的一股子劲、不怕牺牲的精神。”
长津湖位于狼林山脉的东侧，周围地形多是高山峻岭、悬崖峭壁。部队白天隐蔽，夜里急行军，一夜要走100多里山地。“因为我年龄小，班长对我特别关爱，嘱咐我行军时要是困得不行，就抓着骡子的尾巴，骡子不会踢你的，你跟着走就行了，这样不会栽到山沟里。真的有几次走着走着就走歪了，幸好按班长教的办法没有遇到危险。”王仲祥说。
1950年，朝鲜半岛遭遇极寒天气，11月时气温已是零下三四十摄氏度。对影片《长津湖》中吃冻土豆的场景，王仲祥深有感触：“刚开始粮食供应不上，即使有粮食，炊事员给做熟也不易。为防敌机轰炸，阵地上白天不能见冒烟，晚上不能见灯明。战士们隐蔽在满山遍野，炊事员将蒸好的土豆千辛万苦送到战士手里，已经冻得硬梆梆了，完全啃不动，大家只能一口炒面就一口雪。战斗间隙，战士们将土豆夹在胳肢窝、腿窝里‘加温’，但还没等把土豆暖化，很多人就累得睡着了。”
“我们的条件和美军比起来差得太远了，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不对称。他们有制空权，白天，头上飞机一刻不闲，第二批飞机不上来，第一批飞机不离开，又旋转又扫射，我们的地面部队不能动。我们没有空军，完全受制于人。炮弹没法打，温度太低，手一拿炮弹就粘上了，有的战士手上的皮都被粘了下来。后来我们就用棉布包着炮弹搬送，才能勉强发射。”王仲祥说。
长津湖一战，美军原以为很快就能拿下，但几千发、上万发炮弹几乎将山地削平，甚至在不见部队不见人的情况下也丢炸弹，但是等飞机一撤，志愿军战士又出来了。王仲祥说：“我们的战士说得好，美军的炮弹再厉害，但是你打不着我，我不怕你，我的手榴弹威力小，但是都打到你身上，打到你腿跟前，你跑不掉。”
王仲祥所在的3营本来有7、8、9三个连，结果经过第一天的战斗后合成了7连一个连，7连后来又和2营的4、5、6连合在一起编成了4连。“就这样，还不满员。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部队的牺牲有多大。”
当时从南方调拨来的战士穿的是薄棉袄，脚上是帆布胶鞋，在朝鲜远不能御寒。《长津湖》影片中战士被冻成“冰雕”的一幕源于真实的历史，其情其景，让王仲祥泪目。
他说：“我在打完第一天的战斗后，就发现脚有点肿胀了，这时候班长叫我退出战斗，我感觉活动一下就没有关系了，一行军一跑路就可以缓和过来。但是接下来的一夜没有行军，也没打仗，因为冻伤的战士越来越多，虽然受包围的美军往回撤退，但部队无力追击。”
参加了3天战斗的王仲祥后来被抬下战场，在朝鲜做了截脚趾手术，之后在无锡的荣军学校学习文化，毕业后回到家乡走上了工作岗位。70年过去，他依然记得在荣军学校求学期间，一位手脚都冻伤了的战友撰写的对联：长津湖畔卧冰吞雪，出生入死抗击美帝；祖国怀抱无比温暖，刻苦学习建设家乡。
这场战役给了王仲祥终生的精神财富。王仲祥的儿子刘弢说：“父亲毅力特强，以前国家每年都免费为他定制特殊的鞋，但他嫌鞋子重，后来坚持锻炼，不用穿特制的鞋也能掌握平衡，行动如常人。父亲平时低调，很少对外人说起自己的战斗经历，这次是第一次接受媒体采访，他的亲历见闻，也是对抗美援朝精神的弘扬。”
王仲祥的儿子、孙子都曾参过军，采访中，蹒跚学步的重孙子米奇举着太爷爷的军功章，懵懂地听着大家的讲述。王仲祥的孙子王楚汉对记者说，等宝宝长大了，也想让他参军。